愛之語｜夏其蔚傳道

這兩天我看到了一個短影片，是一個外國人說到台灣人的社交技能相對不如其他能力，這當然跟我們對教育的認知有關：我們花很多時間在學習知識，而不認為社交技能是需要學習的。這就不禁讓我想到，我相信我們絕大部分的人一定都曾經被別人說的話傷害過，可是即便因為話語受傷發生的頻率這麼高，但我們從小卻沒什麼人教過我們怎麼說話；即便「說話」是一個得要不停學習不停調整的能力，我們卻都到很晚才開始有意識地學習。所謂的很晚，大概都是等到我們被社會教過一次之後。今天我們可以用很輕鬆的方式，因為箴言的內容就是這麼生活化。箴言這卷書裡面的智慧幾乎可以說是包山包海，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講的是說話的智慧。

說話的智慧

箴言雖然是超過兩千年歷史的作品，但好像沒有舊約其他書卷那麼難懂。就空間上來說，箴言在當時也就已經是古近東地區多半可以接受的格言，因為幾乎算是一種生活的認知，普世的價值，即便來到了今天的台灣，箴言的智慧仍然帶給我們許多啟發。

可是我們單看箴言中說話的智慧，會發現還是挺難想像當時那個時代的人到底會遇到怎麼樣對話上的困境，以致於需要這些提醒。反觀我們立刻就能想到受傷的記憶、一些曾經或還有很多成長空間的那些失敗的說話。比如：有時候，我們自己接受玩笑的尺度很寬，所以會以同樣的尺度、力度，跟朋友開玩笑；有時候，我們因為覺得自己跟對方夠親密，所以說話不再多一點思考；甚至因為各種可能的原因，我們就是想要作自己而不想在乎我們說出來的話是什麼樣子。有時候，那可能只是我正常講話的模式，但我不知道的是其實我話一出口，聽的人都感覺在被罵。聽的人的感受會是：知道你沒有惡意，但你難道沒有更好的表達方式嗎？這些都是我20多年來的自省。

還有的時候，我們就是想要講上個兩句。有沒有過小組聚集在一起，當其中一個人分享了些什麼，其他人就群起而教之？無論如何，我想這反映出如果每一個人都這麼不同，那在說話這件事的操練上其實也會是不一樣的。比如剛剛說到，有不愛說話的，我常覺得這種特質真好，因為箴言說（10:19）「多言多語難免有過；禁止嘴唇是有智慧。」甚至，（箴17:28）「愚昧人若靜默不言也可算為智慧…。」箴29:20也說：愚昧人還比言語急躁的人更有指望。這都是在說謹慎說話是好的。但這卻也不是叫我們乾脆都不要說話了，而是要說在那個對的當口，不要急著就把話非要說出來，而是，先聽！箴18:13未曾聽完先回答的，便是他的愚昧和羞辱。不要急著講自己想講的話，因為箴18:2愚昧人不喜愛明哲，只喜愛顯露心意。乃要思量該如何回答。（箴15:28）

所以，還是要說話的！是要在恰當的時間做合宜的表達。對於喜歡說話的人我們有把話說得合宜嗎？箴12:18還說到，說話浮躁的，就好像用利劍傷人；智慧人的舌頭卻為醫人的良藥。又說箴15:4溫良的舌是生命樹；乖謬的嘴（卻）使人心碎。得體又合時宜的發言恐怕還得學習忍耐，因為箴25:15說恆常忍耐可以勸動君王…。甚至是控制怒氣，因為箴15:1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語暴戾，觸動怒氣。今時今日，箴言仍然給我們許多重要的提醒。可是我們確實也會發現，箴言中對於怎麼說話的提醒看似很全面，但箴言的實踐非常需要自我反省和用神聖的想像去延伸！

所以，箴言的實踐需要我們這個信仰群體一起來詮釋該如何在我們這個時代，有這麼多不一樣的人當中去理解和實踐說話的智慧。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箴言中這些說話的智慧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被活現出來呢？

說話的力量

而我們又為什麼一定要說話有智慧？我們作為神的兒女，說話的藝術對我們真的是必須的嗎？我們讀經、禱告、參加聚會，我們對於品格道德有很高的要求，我們也愛人。所以難道說話讓別人感到舒服，也是我的責任嗎？當我們想到箴9:10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認識至聖者便是聰明。這可以說是箴言中的箴言，一句排名前十的金句。

如果敬畏神代表聖潔、零瑕疵，但我們身邊的人卻常常因為跟我們說話而受傷，我們真的是敬畏神、有智慧嗎？如果我們追求智慧，渴望作個智慧人，我們幾乎不可能跳過說話的智慧，而且偏偏，人說話是有力量的，能造就人也能傷人。箴10:11義人的口是生命的泉源；而殘忍、不公，卻是充滿在愚昧人、不敬畏神的人口中。箴10:21義人的口教養多人；愚昧人因無知而死亡。箴10:32義人的嘴能令人喜悅；惡人的口說乖謬的話。公義是智慧的其中一個面向，所以義人是智慧人的同義詞。有智慧的公義者，說話是得體合宜，是能使人得著滋潤的！相反，愚昧的惡人口所說的話，也有他的力量，就是死亡的力量。人說話是有力量的，當人在婚禮上說出我願意，那不是只是三個字，而是他的口表達他的意志，而他的意志將帶領他行出這個終身誓約所承諾的一切行動；當一個CEO，在會議上說出「什麼樣什麼樣的狀況 必須有所改變」，我們就都能想像，這句話絕對有力量，因為他下面的所有相關人等會立刻開始為了改變狀況而有所行動。

話語即行動。最偉大的話語即行動，是我們的神以大能的話語，也就是道，創造天地。曾經有人說過一段關於創造的話：「神一說，話語就造出宇宙。神一說，所有受造物就從黑暗中排好隊莊嚴的遊行，這麼樣地整齊，讓人驚訝這其實是它們第一次走路…。然而神所講的最危險的詞彙是「亞當」。原本只不過是塵土而已，根本不足為奇，然而神所賦予的形像和管理職，等同於是將神的神性注入這堆塵土，亞當被賦予的是原本只屬於神的東西。當神這麼做，這塵土將行使原本只屬於神的權力，而且跟神一樣：不是靠揮動拳頭而是使用舌頭。」是神賦予了我們這樣的能力。說話，使我們既有可能讓事情從無到有，也有可能帶出毀滅性的結果。人說話是有力量的。

但神說話的力量難道不是更大嗎？神豈不才是真正擁有話語權的那一位嗎？可是神卻溫柔地使用這力量。傳道書3:11「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神造萬物是用說的，所以神說話，乃是話合其時，何等美好。神思考，然後神以智慧說話，表達祂的心意，所以當人按著神的形像樣式被造，我們也得思考怎麼使用這麼有力量的能力：怎麼說話，就是智慧。

為他者的愛之語

怎麼說話，真的是智慧，因為人跟人實在是太不一樣了，而且說話除了要像金蘋果落在銀網子裡，也絕對包含在合適的時候有能力提出勸誡，這怎麼可能有辦法把話講到絕對的妥貼呢？可是，即使是這麼樣的不容易；即使好好說話，把話說好要實行起來實在是千頭萬緒；箴言對我們的提醒多如牛毛，但我們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把握愛為原則。因為我們活在群體之中，我們說話是顯明我們怎麼對待他者，因此我們說話，是為群體，為他者，因為愛。

箴言雖然給了我們許多方向，但沒辦法有一套標準作法是因為每一個人成長背景不同，個性不同，對於聽到的話理解的程度也不同，所以無法一言以蔽之，說按照某個標準這麼做就對了，所以，即便我們要用愛心說誠實話，也不要讓「我」成為出發點，「愛」才是出發點；所以關乎說話的箴言，我們都必須用智慧去判斷如何實踐在不同的人身上；就好像愛之語一樣，每一個人感受和接收到的都不一樣，我們如何因著愛合宜合時地說話？這個課題實在很大，但這麼跳脫常規的豐富，我想這就叫做，藝術。說話不但是藝術，說話也是物理。我們口中說出來的話，就好像黑洞裡面的那一個奇異點：體積無窮小，但質量卻無限大。有的時候我們說話就只是沒有多想，一句話，小小的，很輕巧，但是它在聽的人心中產生的效應卻可能像颱風過境，需要災後重建好長一段時間。傷害人，破壞了關係。

被我們輕忽的關係和群體，神卻很在乎，甚至神根本是因為愛而創造。我很喜歡一個神學的說法，說到神的自我限制是一種神內部自我退讓的動作，為的是空出位置來。也就是充滿時間空間的神若不自我退讓，哪裡來的時間和空間讓受造物存在呢？所以，神的創造是以這種謙卑的自我約束為前提，神透過放棄，透過自我限縮來創造。所以這就是一種出於愛的自我犧牲。也是腓立比書裡面神那虛己的愛。神尚且如此，我們如果不是出於愛的自我限制，也難以給被愛者足夠的空間。每一次跟人說話的機會，我們都可以重新決定把事情導向更好或更糟的方向。當決定要導向好的方向，我們可能會失去一點自我；但決定往你知道是壞的那個方向，卻通常會讓我們覺得自己很強大，充滿力量。願我們以自我限制的方式所流淌出去的是一點點愛與恩典的改變力量。

結論

聖經中的智慧是生活的技能，所以群體共處的智慧就不在於「知道」，而在於「實踐」。而我們之所以實踐，是因著愛的緣故。林前13:1-3「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鈸一般。我若有先知講道之能，也明白各樣的奧祕，各樣的知識，而且有全備的信，叫我能夠移山，卻沒有愛，我就算不得什麼。我若將所有的賙濟窮人，又捨己身叫人焚燒，卻沒有愛，仍然於我無益。」我們縱有這說話的權柄、能力，但願神幫助我們，使我們說話是因為愛；使我們口中所說的成為真正的「為了愛」的語言，愛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