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敬虔？｜夏其蔚傳道
什麼樣的狀況下會讓你覺得信這位神像是被騙了？或許是覺得祂不公平的時候，就是那種當我們痴痴地敬虔，人生卻好像還是很慘澹時：做一個正直敬虔的人，容易嗎？
比勒達的正義之言
剛剛我們所讀的這段經文是約伯三友之一的比勒達第二輪論述。約伯記的篇幅相當大，除了前面我們比較熟悉的敘事部分，之後就都是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約伯的三個朋友不遠千里而來，在他最痛苦的時候陪伴他，也進行了幾乎三輪的深度談話。然而實際上約伯並沒有被他們安慰到，因為朋友對於思想越發激進的約伯是越來越不客氣。今天我們所讀的經文是第二位朋友比勒達對約伯的勸說。其實「勸說」這兩個字用在比勒達的第一輪說話還算合宜，但到了現在，比勒達幾乎是赤裸裸地表達他對約伯的不認同。
18章的第一節說「你尋索言語要到幾時呢？你可以揣摩思想，然後我們就說話。」我們用聖經當代譯本再讀一次「你要狡辯到何時呢？你先想清楚，然後我們再談。」從這一句話，就可以感受到比勒達的措辭和語氣是非常強硬的！也是因為他覺得約伯冥頑不靈，氣上帝氣到都要把自己給撕碎了，事情會有什麼改變嗎？大地難道會因你而荒涼，磐石會因你而挪移嗎？而比勒達接下來所說的，關於惡人的下場：第5-6節說惡人的所有燈光都要熄滅，只得黑暗的下場；7-10節說惡人的腳步要因為自己的計謀而被各種絆倒；11節開始，惡人要備受恐懼、飢餓、災禍、疾病、死亡，第15節說惡人的帳篷要燃燒著烈焰，如果他是一棵樹，他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要枯死；如果他是一個人，沒有人會記得他，彷彿他從未存在過一樣，他還會絕子絕孫，大家聽到他的下場都要驚駭萬分。然後比勒達最後作了個結論說，這就是不義之人的歸宿，不認識上帝之人的下場。比勒達對惡人的下場很肯定，惡人毫無疑問地就是將要落得他所說的這種境地。但比勒達原先不是要來安慰約伯的嗎？這番正義之言，讓我們不禁要思考他究竟是如何看待約伯的？
話說回來，其實這種經驗我們也都有，有時弟兄姊妹在苦難中的言論讓人聽了會緊張，我們會出於好意想攔阻對方說出什麼得罪神的話，有時我們甚至會被激怒。我們很難承受神被冒犯，即便說話的對方正在苦難中。所以這樣想來，其實比勒達也是不得已的，因為從約伯口中所說出來的，可以想見他的思維已經走向了那令人不安的結論，約伯想要挑戰神！比勒達唯恐約伯的言論招來更嚴重的後果，只好嚴厲地嚇阻他。
但這聽在正在苦難之中的約伯耳中，卻是萬萬難以承受的，因為比勒達乃是要約伯別再對神進行無謂的挑戰，言下之意就是：約伯你有做錯得罪神的地方，趕快認一認，你明明知道惡人的下場；從約伯的慘況看來，他無疑是一個惡人，只要約伯重新讓神滿意，就可以恢復恩寵，為什麼還要跟神僵持不下呢？但約伯非但沒有什麼要處理的，甚至約伯「顯然」是一個義人。
這個「顯然」是對約伯和神而言，甚至這是被撒但所認證的事情。只是對約伯的三個朋友來說就不是一件這麼顯然的事了。因為當我們認知到原來約伯的朋友們乃是從果推因，比勒達的第一輪說「神豈能偏離公平？全能者豈能偏離公義？或者你的兒女得罪了他；他使他們受報應。你若殷勤地尋求神，向全能者懇求；你若清潔正直，他必定為你起來，使你公義的居所興旺。」（伯8:3-6）神是公義的，祂必要賞善罰惡，所以你若真的是清潔、正直的，祂又怎會不起身相助，恢復你原有的家園呢。神當然是公義的。如果義人興旺、惡人遭報是一個想當然的事情，那麼約伯顯然就是惡人。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約伯要的公義
比勒達和約伯的爭執點是在於：你得罪神！我沒有！約伯事實上就不是像別人所以為的，因為約伯記開頭「烏斯地有一個人名叫約伯；那人完全正直，敬畏神，遠離惡事。」這是作者說的，然後在2章3節，神問撒但說「你曾用心察看我的僕人約伯沒有？地上再沒有人像他完全正直，敬畏神，遠離惡事。」所以神也這麼說！神甚至後面還接著說，約伯雖然無故地被攻擊、被毀滅，他仍然持守他的純正。
約伯也清楚自己沒有過失，他遭受這種毀滅式的損失和災病，可是他確定自己沒做錯任何事。現在不是只有他三個朋友，但凡聽說這件事的每一個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讓他認為自己對神的不滿甚合情理。我們可以發現，約伯的想法其實跟比勒達是一模一樣的！他們其實都認定義人興旺，惡人遭報這個法則，那神如果絕對是公義的，那神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其實這也是我們的狀況。因著認定神是公義的，所以如果公義沒有被顯明出來，我們心中就很過不去。我們甚至還沒像約伯那麼確定自己沒有得罪神，但就連我們都覺得自己遭到了錯待。我們都期待能被公平對待，所以是這麼努力地作正直敬虔的人，希望至少能有平安、身體健康、無災無病。這就是約伯所要挑戰神的：公義的神，怎麼會讓義人興旺，惡人遭報的法則失了準呢？
對質疑者撒但來說，要挑戰的卻是動機。「撒但回答耶和華說：約伯敬畏神，豈是無故呢？你豈不是四面圈上籬笆圍護他和他的家，並他一切所有的嗎？他手所做的都蒙你賜福；他的家產也在地上增多。你且伸手毀他一切所有的；他必當面棄掉你。」（伯1:9-11）神無庸置疑是公義的，神也確實樂意賜福義人，所謂的義人興旺，惡人遭報基本上也的確反映出神的屬性，但如果人是為了要得到從神而來的一切好處而做一個義人呢？這其實才是撒但所挑戰的。於是我們發現，如果約伯照著朋友所說的去做，趕快認個罪，獻個祭，那不就證明了撒但說的是對的！是為著神所賜的一切好處而正直敬虔！所以使義人興旺、使惡人受報的這個公式是有瑕疵的！因為我們不會知道人之所以作一個義人是出於什麼動機！
公義難尋
不得不說，撒但挑戰得好。至少我覺得從約伯記來看這個信仰中並不陌生的概念，其實是一個很大的震撼：人真能夠無私地行義嗎？或者說，我們能夠為了敬畏神而不求任何回報嗎？我相信我們大部分的人很在乎自己的遭遇是否公平！因為如果公義不彰顯，又怎麼能確定我所信的這位神是公義的神呢？
雖然我們知道信耶穌不代表從此一帆風順，但從約伯記來看我們信仰的動機這件事卻好像更是血淋淋：人能夠這樣完全被奪去卻還是堅持正直敬虔嗎？人真的能夠不為任何好處無私地行義，為了敬畏神而敬畏神嗎？人真的可以因為認識耶穌基督為至寶而無條件地在任何情況下敬虔嗎？這是一件需要時常內省和操練的事，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約伯還真是做到了！約伯堅持自己並沒有做錯，他既不是一個惡人，沒有隱而未現的罪，那麼他就絕不願意為了恢復原狀而安撫神。
這樣說來，質疑者撒但基本上算是挑戰失敗。所以約伯確實是為敬虔而敬虔囉？應該，是的。那為什麼約伯的考試還是不算全對？他如果確實沒有過犯，反而明明就是神使公義不彰！那憑什麼約伯不能要求跟神對質？為什麼神始終沒有讓約伯聽到他想聽的答案？
公義難尋 智慧卻叫人無可推諉
約伯要求解釋，可是事實上神沒有義務向我們解釋些什麼。但，要說神沒有回答嗎？神按著我們所需要知道的其實已經回答了。
神是公義的神，公義絕對是祂的屬性，可是這個世界是否理當呈現出祂的公義？我們看一看這個世界的運作，就會發現跟我們所想像的、所想要的，或我們有限認知所理解的公平公義相去甚遠：每一個人都會在一樣的起跑線上嗎？每一個人就是出生在不同的國度和家庭，這有我們能明白的原因嗎？我們並非在萬事萬物上都看得見神的公義，反之，我們在萬事萬物上所看見的，是神的智慧。這正是神的回答，我們覺得神是答非所問，但神的回答就是祂想要說的，那就是神全能者，乃是用祂的智慧治理祂所創造的世界。
從38章開始神的回答，讓我們想到了羅馬書1:20「自從造天地以來，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40:8神對約伯說：「你豈可廢棄我所擬定的？豈可定我有罪，好顯自己為義嗎？」義人興旺，惡人遭報是個諺語，它反映出我們心中的期待，但我們卻不能說它就是一個應許或保證，因為即便公義是神的屬性，但這個世界讓我們更多看到和感受到的是神的智慧。這個世界是超乎我們所能理解的，神的公義不是我們有資格評斷的。但，我們卻有相對足夠的資訊，來肯定神的確是大有智慧的。除非神解釋，或者讓我們在活著的時候有明白神智慧的那一天，否則大多數的苦難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原因，所以當我們正在某個受苦的當下，恐怕是很難信服神有智慧、公義的。神的愚拙都比人智慧，所以，我們能相信祂的智慧嗎？
神在41:11問約伯說誰先給我什麼，使我償還呢？神說，天下萬物都是我的。面對約伯的指控，神或許沒有說出我們想聽的答案，但神說的是：你比我有智慧嗎？你相信我的智慧嗎？有許多事，我們此刻或許不能明白為什麼，但有一天終必全知道，那時我們要說，主啊祢真的好愛我。
羅馬書11:33-35
深哉，神豐富的智慧和知識！他的判斷何其難測！他的蹤跡何其難尋！誰知道主的心？誰作過他的謀士呢？誰是先給了他，使他後來償還呢？因為萬有都是本於他，倚靠他，歸於他。願榮耀歸給他，直到永遠。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