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之旅 ｜夏其蔚傳道

講到 “說故事”這件事，好萊塢電影有一種所謂的角色原型，被稱作是「英雄之旅」。英雄，通常也就是主角；而整個故事前半段的醞釀，正是英雄要從尋常的生活開始進入他的啟程階段，也就是準備踏入冒險之旅的時刻，「導師」這個角色原型通常在這個時候出現，他會給予英雄踏上冒險之旅所需要的武器或法寶；這是因為離開尋常生活往往沒有這麼容易，「守門人」作為一個角色原型，卻不見得一定是一個人物，而是任何使英雄無法順利跨越門檻、踏上冒險之旅的障礙。今天我們的經文正是講一位英雄的啟程階段。只不過她並非我們所想像的那種狹義的「英雄人物」。她其實是一個小人物，但她在神的救恩計畫中卻很重要，她是馬利亞。

故事速寫

記載這個故事的作者路加是一位醫生，也是歷史學家。路加不但有縝密嚴謹的觀察和邏輯，他還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人。今天的經文一開始就告訴我們“到了第六個月”。什麼第六個月？這指的是以利沙伯懷孕的第六個月。路加福音是“按著次序”寫作，好讓身為讀者代表的提阿非羅大人能夠明白整件事情的原委。所以路加必須先鋪陳在耶穌之前，還有另一個嬰兒奇妙受孕的事；這樣當讀者讀到第36節，天使對馬利亞說以利沙伯已經懷孕六個月時，才不致於不明白幾個月前在以利沙伯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當天使加百列奉差出來傳報信息，路加細膩地記載了加百列所去的地方是加利利這個行政區裡一個叫拿撒勒的城，接著路加把加百列所要找的對象身分也精確地講出來，身為一個歷史學家，他是為了要讓讀者確信這些事情真的在歷史裡發生過。天使要找的對象是一名已經跟大衛家一個人訂婚了的童女，這個大衛家的人有名有姓叫約瑟；而這個少女也不是路加編造的，她有名有姓，她叫馬利亞。

在第27節「童女」這兩個字路加提了兩次，再加上後面「主和妳同在」這句短語，讓後世的讀者彷彿一下子就進入了神子民的歷史和他們對未來的期盼當中，因為這些字詞和元素，讓我們想到了以賽亞書的預言：必有童女懷孕生子，給他起名叫“以馬內利”。總之，天使帶來的信息內容扣連上了舊約，為馬利亞勾勒出猶太人期盼已久的君王形象。為馬利亞勾勒出了一個未來，這個未來竟然與大衛王國舊日的榮光和這份榮光將要回歸的盼望重疊在了一起：她的孩子，會是神子民期盼已久的那位君王，大衛的後嗣，甚至，神的兒子。然而當天使進去向馬利亞問安時，路加記載馬利亞是驚慌感到害怕的。馬利亞正處於或驚慌、或困惑，或害怕的情緒之中；再加上馬利亞一定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她一個普通人身上，實在令人很難承受，使得她後面提出了那個可能是她在短時間內唯一直覺想到的回應和非常實際的疑問。但不論如何，第38節所呈現的，是馬利亞謙卑地接受了天使所說的話。

相信

要”接受”，先相信，應當是必然的。我們從經文裡看到馬利亞問問題，然後看到了她的接受，好像她就是接受了，然而，馬利亞確實是信的。因為當我們往後看，1章45節，以利沙伯對馬利亞說：「這相信的女子是有福的！」如果用我們的角色原型來看，天使加百列就好像導師，鼓舞了英雄，使得英雄能夠相信和接受到一個地步，可以跨出舒適圈進入冒險旅程的程度。在馬利亞真實的相信裡面，必然存在真實的害怕。經文說到馬利亞已經許配給人了，這對當時的猶太人來說，代表馬利亞在律法上已經從父家轉歸約瑟，如果背約，面對的是姦淫的罪。因此，我們有時候可能會因為馬利亞說自己是主的使女，也就是婢女，而把她的順服看作是太自然的事，但馬利亞的信，所承載的其實是來自律法和社會極大的，絕對足以使她裹足不信的壓力。

在座的每一位都已經經歷過「最初的信」、「蒙召的信」，所以我們才會坐在這裡；已經跨過門檻的我們，還記得當時具體攔阻我們的守門人嗎？守門人的角色可能是傳統信仰的包袱；可能是我們對神讓生病家人離去的不諒解；可能是經濟的壓力；可是卻也可能以相反的方式而幻化為一個升職加薪的好機會：守門人使我們裹足不信。如今的我們自然是已經突破障礙，擺脫了守門人，啟程踏上了我們的英雄之旅。可是這時我們卻才發現：最初的認識，不會是透徹的認識，而第一次的信，也不會是已經全然完備的信。即便走到今天，我們還是常常處在不知道當中，還是可以清楚感受到未知和軟弱：因為我們的神總是一次只帶我們走一步路；就好像受浸時的那「心裡相信」，並不代表我們信主之後不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靠著那時候的那信，就總是能經驗到出死入生。馬利亞也不是。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繼續觀察、繼續認識；反覆思想、繼續相信。

反覆思想，繼續相信

加百列的信息是我們非常熟悉的內容，他告訴馬利亞要給孩子起名叫耶穌：「他要為大，稱為至高者的兒子；主神要把他祖大衛的位給他。他要作雅各家的王，直到永遠；他的國也沒有窮盡。」這段話向馬利亞表明了這個嬰兒的身分，也就是他是誰。「救主」這個身分的表達在路加福音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這個信息是這麼樣地重要，為什麼天使竟然沒有向馬利亞提及？我們再次檢視天使的信息：「你要懷孕生子，可以給他起名叫耶穌。他要為大，稱為至高者的兒子；主神要把他祖大衛的位給他。他要作雅各家的王，直到永遠；他的國也沒有窮盡。」我們發現「救主」或是「拯救」之類的鑰字一個都沒有出現！天使當時對馬利亞所說的話竟然無關乎救恩和全人類，而只提到以色列民族傳統的大衛的王位和雅各家。我們都可以理解作者其實是要從各方面讓我們認識耶穌的身分和工作，而且即便天使當時沒有提到普世性的救恩，但這內容對以色列民族來說仍然是他們所期盼的舊約的應許。

可是，對馬利亞而言呢？馬利亞是「信」，但她的「知」是不完整的，當天使告訴她以色列民族的救星將從她而生，她會對這個孩子有怎麼樣的期待與想像？但當我越是讀經文就越發地想到：後來在耶穌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想必讓她跌破眼鏡了吧？ 信息是漸漸向她開展的；而她的信也是漸漸被擴張的，神只告訴她當時的她所需要知道的。

所以我們是怎麼會知道耶穌是世界的救主的呢？我們是怎麼會對聖誕節的經文有”救主”這樣的印象的呢？原來我們所熟悉的那些經文都記載在第二章8-11節，才提到這個信息是關乎萬民的！祂是救主！馬利亞時常反覆思想。我們今天的經文提到當她初次聽到天使向她問安，她便反覆思想這樣問安是什麼意思。而在2:17-19也就是剛剛讀到的牧羊人所看見的榮耀場景之後「就把天使論這孩子的話傳開了。凡聽見的，就詫異牧羊之人對他們所說的話。馬利亞卻把這一切的事存在心裡，反覆思想。」天使論這孩子的話，也就是馬利亞存在心裡的，就是耶穌是那關乎萬民的救主。

因此馬利亞最初確實是信而接受，但她其實是漸漸知道更多，當她對這位彌賽亞的認識漸漸被開展，她的信也被更新。馬利亞反覆思想，每一次的希奇，每一次的驚訝，都是馬利亞更認識耶穌的經歷，然後她繼續快跑跟隨，她繼續相信，我相信這也是我們共同的經歷。2章34節「西面給他們祝福，又對孩子的母親馬利亞說：這孩子被立，是要叫以色列中許多人跌倒，許多人興起；又要作毀謗的話柄，叫許多人心裡的意念顯露出來；你自己的心也要被刀刺透。」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還會回答“情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嗎？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面對什麼。如果我們知道，搞不好也沒辦法回答“情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馬利亞把一切「新知」存在心裡，反覆思想，然後繼續相信。她的反覆思想，讓她更認識她的兒子耶穌是誰。

因此反覆思想不單只是一種在知性、知識上的知道，而是為了要讓我們更認識神。我們一開始的信，當然是貨真價實的信，但它其實還能更深，還能更廣！用英雄之旅的術語來說，我們最初的信心可以說是為了讓我們啟程，是為了讓我們踏進冒險之旅的那一步，可是我們距離終點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我們需要繼續相信！馬利亞在那個不知道中以主的使女的心志學習怎麼做母親、學習怎麼跟隨；我們也是一樣。信是一個動態而漸進的過程，繼續相信！馬利亞的信不是到此為止了。還記得馬利亞在約翰福音中耶穌初次行的神蹟，把水變酒，我們時常把重點放在耶穌對馬利亞的態度不好，然而這完全不是約翰要表達的重點！約翰福音的第一句話就是「太初有道」，沒有家譜，沒有記載降生的事，約翰要強調的重點是耶穌是神。因此若從這個視角來看，馬利亞的回應就格外值得我們玩味，她說，他叫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馬利亞越來越知道她的兒子耶穌是誰。

結論

即便如此，繼續相信終究不是容易的事。好在我們的英雄之旅並不推崇單打獨鬥，這是一個聖徒群體要彼此扶持到底的旅程。我們不是孤單的。因為我們確信耶穌已經為我們做成的，那就是祂真真確確已經在兩千多年前為我們降生在這個罪惡世界，不僅為我們建立群體，祂更為我們與那群體走過了一個不出鋒頭，反而彼此相愛的英雄之旅。耶穌當然是英雄，因為祂是救主，祂根本就是這個故事裡唯一的主角，但這位英雄卻是以僕人之姿呈現在世人的眼前。這趟旅程的終點在不信的人看來是停在了十架上、墓穴中，然而祂已經復活。這個世界的終局已定，沒有任何力量或權勢可以翻案：那就是耶穌基督必將再來並且將是由祂審判世界！定罪世界或努力讓這世界不要下墜是教會難擔的擔子，因此我們如果真的相信而接受耶穌才是那終末審判的主，那麼就讓我們盡情地演出吧！我們不需要害怕跌倒、出糗、失敗或是別人的評價，只需要在神面前努力地繼續相信。

當我們在神面前立志成為那忠心良善有見識的僕人，（就像我相信，馬利亞必然曾在某一時刻在神面前立志，要作耶穌忠心良善有見識的母親一樣）因此我再說：當我們在神面前立志，並且努力成為那忠心良善有見識的僕人，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必為我們負起全責。